“我可告訴你！”幺嬸子不滿兒媳婦，“牛牛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後生，錯過了這茬，看你還在哪兒去找這麽好的女婿！”

春芳嫂一張臉臊得不行，嗔怪道：“娘您可千萬別說這事，牛牛是啥人，我們妞妞是啥人，美玉跟泥坯子怎能和到一塊兒去！”

“哪有你這麽說自己女兒的娘！”幺嬸子氣極了，擰了她一把，“牛牛是啥人？他現在再出息，那也是從我們這村子裏走出去的。我們妞妞咋了，放眼去看，整個張家嘴就數我們妞妞長的好。”

“牛牛娘不是要開繡坊嘛，妞妞現在已經有把子好繡工了，妞妞將來嫁過去正好！”

幺嬸子越說越覺得這門親事好，春芳嫂卻被她說得越發沒了臉面，但她一向沒有反抗婆婆的能力，嘴又笨，只知道一味的拒絕，卻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。

“你不去說，我就去，你這個當娘的不為姑娘想，我當奶的管！”幺嬸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兒媳婦。

春芳嫂急得臉通紅，苦口婆心地阻撓婆婆：“娘，您就聽我一句吧，這事真不行。您這麽一去，我以後還怎麽跟芍藥做事呢！”

幺嬸子滿不在乎，甚至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，妞妞也滿十二了，小時候倆孩子經常在一處玩，因為一起跟周先生讀過書，妞妞雖說不上有大學問，那也是識字的。

婦道人家嘛，要那麽多學問幹什麽，賢惠勤快，會生養就行。

幺嬸子越看越覺得自己孫女兒好，別看只有十二歲，這幾年家裏日子好過了，不缺吃穿，妞妞那小身條越發長得好。

前些年家裏不種田，妞妞也不用下地，養得比誰都白凈，穿著打扮一出去，任誰也看不出是小村子裏出去的姑娘。

家裏姑娘大了，親事早就放在了心頭上，幺嬸子看著水蔥似的孫女，老早就開始琢磨。

把張家嘴一眾小子都想了個遍，不是這不行，就是那不好，沒一個能看上的。

原先沒看到牛牛的時候，她就沒往他身上想，還想著再過兩年，就托周芍藥給找個家境好家世清白的兵蛋子，跟著張涪生在營裏混兩年，肯定也能混個小官當當。

這年頭當兵的吃香，只要有人照拂，不用去沖鋒陷陣也能有個好前程。

到時候，妞妞鐵定是張家嘴嫁得最好的姑娘，她這個當奶的，臉上也能有光。

可現在一看到了牛牛，眼裏哪裏還能容得下其他人。

就覺得孫女非配上牛牛不可，倆人打小一起長大，這情誼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比得上的。

春芳嫂看著婆婆眼珠子轉個不停，就知道她一直在琢磨這事，心裏是又氣又急。

她是跟周芍藥交好，這幾年一直就是靠著人家才有了好日子過。

在春芳嫂心裏，早就將周芍藥看成了恩人，再加上在她手上做事，雖然周芍藥沒那心思，但春芳嫂一直從心裏將周芍藥看成了主人。

不說別的，單一個張涪生升官成了將軍，牛牛就成了官家少爺，自家這鄉下丫頭拿什麽去匹配。

她知道婆婆向來眼皮子淺又掐尖要強，一心想給妞妞挑個好人家，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，她竟然眼光高到看上了牛牛。

春芳嫂勸不動，還被婆婆趕出來，想起婆婆說明天就去找周芍藥說這件事就心裏發涼。

自己家的姑娘啥樣她能不清楚？

兩家走得這麽近，要是周芍藥不同意，那這話要如何說？

拒絕了對不起自己和妞妞，同意吧，又著實委屈了牛牛。

春芳嫂已經開始發愁，為自己也為周芍藥，以至於晚飯都做得心不在焉，下面條的時候連鹽都忘了放。

她一直魂不守舍的，讓張富貴看了出來，洗漱完進屋，見她坐在油燈下，手裏拿著繡繃子，繡花針還在無意識的在繡面上紮，好幾次都差點紮在手上，看得他心驚膽顫。

“小心！”

又一次差點紮上手，張富貴揚聲喚回了她的心神。

“我看你這一晚上都失魂落魄的，想什麽呢？”張富貴過去看了眼，見她沒被紮著，才松了口氣。

春芳嫂看著丈夫皺著臉，欲言又止。

“怎麽了？有啥事還不能跟我說呀！”張富貴問。

看這表情就知道有事，張富貴也不脫衣裳了，坐上炕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。

春芳嫂嘆了口氣，低落地說道：“還不是為了妞妞的事……”

她把下午跟婆婆說的事，跟丈夫學了一遍，最後憂心忡忡地嘆氣。

“這可怎麽好？婆婆是誰的話也不聽，非要去找芍藥說這事，我還想著跟芍藥一起去寒城呢，這事要是一出，我哪裏還有臉去呀！”春芳嫂一提起來，心裏就悶得想哭。

張富貴也跟著皺眉，沈默了好一陣，春芳嫂見了連忙去推他。

“你不會也跟娘想一樣的事吧？我跟你說這事絕對不行……”

搖了兩下，張富貴一臉苦相地說道：“我當然也知道這倆孩子不配，再說了，孩子還小，牛牛還要去京都讀書的，以那孩子的品貌，說不定哪天就被京裏的千金小姐看山了。你明天再勸勸娘，讓她別操那心了，啥馬就配啥鞍，找個門當戶對的就得了，別整天想著高攀。”

“我勸了，也得娘肯聽才行呀！”春芳嫂一想起婆婆的執著就著急。

又接著搖張富貴，“你去勸勸娘吧，她能聽你的。”

張富貴開始脫衣服，“好，我明兒一早就去跟娘說。”

“別呀，你現在就去說。”春芳嫂催促。

“現在這麽晚了，我這兒子怎麽好黑漆抹黑的去敲老娘的門？先睡吧，明天一早去。”

春芳嫂心裏還亂跳著，但丈夫說的也有道理，不好催著他現在就去。

吹燈上炕之後，翻來覆去在炕上烙餅似的，眼看著天快亮了，倒迷迷糊糊睡了過去。

天一亮，周芍藥沒賴床早早兒就起來了，家裏現在一屋子人住著，早飯都要煮一大鍋。

她這一起來，才發現住在客房裏的蓮香也已經起來了，見了她羞澀的過來打招呼。

“趕路累，夫人回去多睡會兒吧，家裏的事交給我就行。”蓮香的細聲細氣地說道。

“沒事，我是操勞慣了，天一亮就睡不著。”周芍藥爽朗笑道，“既然你起來了，我就帶你熟悉一下家裏，以後我們一起做事。”

蓮香清脆地應了一聲。

兩人正在廚房忙著，就聽外面劉旭的聲音傳來。

“幺嬸子？你這麽早過來找夫人吶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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